个人主义绝境

偶尔刷到一段戴锦华老师对电影《七月与安生》的评论:“它以不期然的方式向我们展示了某一种我称之为个人主义绝境的状态。”【戴锦华】,抄录一下文字版。

而我瞩目于它,是在于这部似乎并不是重量级的,不是严肃的。完全没有尝试去触碰到所谓社会议题或者社会困境这样一种表达的电影。它却也许并不是极端有意识的触碰到了我们时代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症候,这个症候就是全球化时代新技术革命冲击之下,进一步原子化的人类社会生存,又是非常具体的被数码技术所影响、被数码技术所失会的所谓宅生存。

它使得最理想的、不被干预的个人生存具有了硬件的前提。而在当代中国,直到20世纪90年代,那个在中国旅行了100年也漂泊了100年的西方个人主义,才终于有了现实空间的基础和可能。而这种现实空间的基础和可能,几乎在西方的历史当中没有先例。就是因为它经由两个历史时刻的偶然碰撞而形成。

这两个历史时刻,一个是中国在经济高速起飞过程当中消费主义文化在城市的流行,而另外一边则是作为当时社会的基本政策的独生子女政策,造就了几乎两代的独生子女的代际。两者的相遇,使得幽灵一般飘荡在中国大陆的土地和历史当中的个人主义,终于找到了它的土壤和生根。

可能我们说,也许当下世界,也许新一代的年轻人所面临的是某一种我或者称之为个人主义绝境的状态。就是我们作为个体,无法去连接其他的个体,我们无法去想象并且实践一个更有机性的社会的形成。甚至我们的个人主义,或者我们的没有主义的个人到了如此的程度,以至于我们难于接受,难于去付出代价,为了亲密关系,为了在个人层面上的个人与个人之间的连接,我们似乎都不想为它付出代价。

那么在这个意义上说,7月与安生成为了一个具有症候性的文本。它以不期然的方式向我们展示了某一种,我称之为个人主义绝境的状态。似乎我们真的陷入到了拉康式的心理事实之中,这个心理事实就是不再存在着自我与他者,不再真实的存在着我与你、我与他、我们,也就很难形成我们,也就何谓我们与他们。那么留下的是什么,留下的是一个人和一面镜,留下的是一个照镜式的体验,留下的是一个我们在我们的镜像面前的、想象性的优越、丰满,或者是极度的自卑和自怜和艰辛。